他不甘心(第三视角)(1 / 2)
南泽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叁十五分。
航班比预计提前了半小时,地面交通却一如既往地缓慢。曼哈顿总是这样。他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霓虹时,脑子里还想着女儿有没有好好吃饭,今天是不是又忙到忘了喝水。
他按开手机,一如既往地给她发了条消息:
“我在回家路上了。”
她没有秒回。这很正常,娇娇有时画得正专注,常常忘记看手机。
可当他打开门,走进客厅时,那股细小的、带点陌生的寂静,却像一道藏在缝隙里的冷气,悄悄朝他吹来。
没有饭香,没有光线。阳台门开着一条缝,纱帘随风微微荡着。
南泽皱了眉,走进厨房——一尘不染。再看沙发、茶几、甚至她最爱窝着画草图的懒人椅角落,全都整整齐齐,仿佛从未有人在此生活过。
他脱下外套,放下行李箱,拨动了女儿的电话。
嘟声响了五下,自动转语音。南泽眉心跳了跳。
又发了一条短信:“我回来了,宝宝你在哪?”
十五分钟后,她依旧没有回应。
他走进她的房间。
门是虚掩着的,灯没开,床被整理得像刚退房的酒店——枕头干净、被子平整。南泽推开卫生间的门,常穿的睡衣、牙刷护肤品等等……全都不见了。
男人心脏猛地一收。又走到床边,轻轻拉开抽屉——空的。她的首饰盒、画笔包、那只画了小花贴纸的随身硬盘,全都不在了。
南泽终于意识到,这不是“她出去转转”。
这是“她走了”。
他愣了一瞬,快步向书房冲去。
心里有什么隐隐作痛的东西在拼命往外钻。是直觉,还是……恐惧,他分不清。他的脚步几乎是失控的,推开书房门时用力过猛,门撞到墙,发出一声沉闷响声。
他走到书柜前,熟练地按下那个小机关。
“咔哒。”
那道门弹开的声音,仿佛他胸腔里某根神经也随之断裂。
灯光亮起的瞬间,他看见了。
墙中央那张照片,不见了。
那张她生日那晚的合影…他带着面具牵着她跳舞,她穿着正红的小纱裙,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披散着,眼神望向他,笑得像…他是她的整个世界。好像,曾经确实是这样的,只是他亲手毁了那一切。
而现在,那张照片的位置空了。
空得精准、彻底,是有人用心取走后又故意留下一道空缺提醒他:“女儿来过,她知道了。”
南泽站在照片墙前发呆了几秒,才看见照片位置贴着一张纸。
他伸手撕下来,纸背面是她熟悉的字迹,冷静又规整,如同一个低声开口的拥抱,却在字句里藏着绝情的刀锋。
“爸爸,你送我一场婚礼,却躲在黑暗里当唯一的宾客。”
“我现在,也要走一次给你看。”
“你可以来找我,但要么你是作为丈夫来爱我的——要么你这辈子都别再来找我。”
他站在那里,手指缓缓收紧,纸张在掌心里皱成一团。
他的呼吸开始不稳。
他强忍着情绪,缓慢地看向桌面、椅脚、甚至那盏小台灯——有灰。
那是几个月前她刚搬来时,他最后一次来这里打扫过。
从那之后,他再没进来过。
而她——在他不在的这几天,来了。
她看到了一切。
————
南泽慢慢瘫坐在椅子上,桌上放着那本日记。
她知道了。
这几年里,他藏得那么好,最终还是被她发现了。
他以为她不知道那场“无声的婚礼”。
但她早就猜到了。
他以为她已经放下了,其实是她已经不想等了。
他低下头,盯着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:
“我再也不想当你的‘遗憾’了。”
十分钟后,南泽开车冲出公寓。
夜色像一张张开的网,纽约的灯火照不亮他的方向感。他没告诉任何人,甚至忘了开导航。
他只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。
她常去的那家画材店、也许住在布鲁克林的设计师朋友那里?她曾说想搬去的小区、还有那个晚上她指着珠宝展邀请函笑说“要不要一起去装情侣”的展会场地。
他去了每一个地方。
问人,看监控,翻社交平台,甚至找到了她朋友们的电话一个个询问,语气低沉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。
没有人知道她在哪。
凌晨叁点。
他坐在中央公园边的长椅上,夜风刮得他脸发麻,手里仍攥着那封信的影印件,纸张皱巴巴的,像他胸口那个被反复掐紧的地方。
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。笑得几乎带点呛咳。
她早就告诉过自己:如果他再不说,她就会走。
↑返回顶部↑